《史记》中《孟尝君列传》的译文我要写孟尝君评传,但没有史记中的译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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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史记》中《孟尝君列传》的译文我要写孟尝君评传,但没有史记中的译文

《史记》中《孟尝君列传》的译文我要写孟尝君评传,但没有史记中的译文
《史记》中《孟尝君列传》的译文
我要写孟尝君评传,但没有史记中的译文

《史记》中《孟尝君列传》的译文我要写孟尝君评传,但没有史记中的译文
孟尝君名文,姓田氏.文之父曰靖郭君田婴.田婴者,齐威王少子而齐宣王庶弟也 .田婴自威王时任职用事,与成侯邹忌及田忌将而救韩伐魏.成侯与田忌争宠,成侯卖田忌.田忌惧,袭齐之边邑,不胜,亡走.会威王卒,宣王立,知成侯卖田忌,乃复召田忌以为将.宣王二年,田忌与孙膑、田婴俱伐魏,败之马陵,虏魏太子申而杀魏将庞涓.宣王七年,田婴使于韩、魏,韩、魏服于齐.婴与韩昭侯、魏惠王会齐宣王东阿南,盟而去.明年,复与梁惠王会甄.是岁,梁惠王卒.宣王九年,田婴相齐.齐宣王与魏襄王会徐州而相王也.楚威王闻之,怒田婴.明年,楚伐败齐师于徐州,而使人逐田婴.田婴使张丑说楚威王,威王乃止.田婴相齐十一年,宣王卒,闵王即位.即位三年,而封田婴于薛.
初,田婴有子四十余人,其贱妾有子名文,文以五月五日生.婴告其母曰:“勿举也.”其母窃举生之.及长,其母因兄弟而见其子文于田婴.田婴怒其母曰:“吾令若去此子,而敢生之,何也?”文顿首,因曰:“君所以不举五月子者,何故?”婴曰:“五月子者,长与户齐,将不利其父母.”文曰:“人生受命于天乎?将受命于户邪?”婴默然.文曰:“必受命于天,君何忧焉?必受命于户,则可高其户耳,谁能至者!”婴曰:“子休矣.”
久之,文承间问其父婴曰:“子之子为何?”曰:“为孙.”“孙之孙为何?”曰:“为玄孙.”“玄孙之孙为何?”曰:“不能知也.”文曰:“君用事相齐,至今三王矣,齐不加广而君私家富累万金,门下不见一贤者.文闻将门必有将,相门必有相.今君后宫蹈绮縠而士不得(短)〔裋〕褐,仆妾余粱肉而士不厌糟糠.今君又尚厚积余藏,欲以遗所不知何人,而忘公家之事日损,文窃怪之.”于是婴乃礼文,使主家待宾客.宾客日进,名声闻于诸侯.诸侯皆使人请薛公田婴以文为太子,婴许之.婴卒,谥为靖郭君.而文果代立于薛,是为孟尝君.
孟尝君在薛,招致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,皆归孟尝君.孟尝君舍业厚遇之,以故倾天下之士.食客数千人,无贵贱一与文等.孟尝君待客坐语,而屏风后常有侍史,主记君所与客语,问亲戚居处.客去,孟尝君已使使存问,献遗其亲戚.孟尝君曾待客夜食,有一人蔽火光?.客怒,以饭不等,辍食辞去.孟尝君起,自持其饭比之.客渐,自刭.士以此多归孟尝君.孟尝君客无所择,皆善遇之.人人各自以为孟尝君亲己.
秦昭王闻其贤,乃先使泾阳君为质于齐,以求见孟尝君.孟尝君将入秦,宾客莫欲其行,谏,不听.苏代谓曰:“今旦代从外来,见木禺人与土禺人相与语.木禺人曰:‘天雨,子将败矣.’土禺人曰:‘我生于土,败则归土.今天雨,流子而行,未知所止息也.’今秦,虎狼之国也,而君欲往,如有不得还,君得无为土禺人所笑乎?”孟尝君乃止.
齐闵王二十五年,复卒使孟尝君入秦,昭王即以孟尝君为秦相.人或说秦昭王曰:“孟尝君贤,而又齐族也,今相秦,必先齐而后秦,秦其危矣.”于是秦昭王乃止.囚孟尝君,谋欲杀之.孟尝君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.幸姬曰:“妾愿得君狐白裘?.”此时孟尝君有一狐白裘,直千金,天下无双,入秦献之昭王,更无他裘.孟尝君患之,遍回客,莫能对.最下坐有能为狗盗者,曰:“臣能得狐白裘.”乃夜为狗,以入秦宫臧中,取所献狐白裘至,以献秦王幸姬.幸姬为言昭王,昭王释孟尝君.孟尝君得出,即驰去,更封传,变名姓以出关.夜半至函谷关.秦昭王后悔出孟尝君,求之已去,即使人驰传逐之.孟尝君至关,关法鸡鸣而出客,孟尝君恐追至,客之居下坐者有能为鸡鸣,而鸡齐鸣,遂发传出.出如食顷,秦追果至关,已后孟尝君出,乃还.始孟尝君列此二人于宾客,宾客尽羞之,及孟尝君有秦难,卒此二人拔之.自是之后,客皆服.
孟尝君过赵,赵平原君客之.赵人闻孟尝君贤,出观之,皆笑曰:“始以薛公为魁然也,今视之,乃眇小丈夫耳.”孟尝君闻之,怒.客与俱者下,斫击杀数百人,遂灭一县以去.
齐闵王不自得,以其遣孟尝君.孟尝君至,则以为齐相,任政.
孟尝君怨秦,将以齐为韩、魏攻楚,因与韩、魏攻秦,而借兵食于西周.苏代为西周谓曰:“君以齐为韩、魏攻楚九年,取宛、叶以北以强韩、魏,今复攻秦以益之.韩、魏南无楚忧,西无秦患,则齐危矣.韩、魏必轻齐畏秦,臣为君危之.君不如令敝邑深合于秦,而君无玫,又无借兵食.君临函谷而无攻,令敝邑以君之情谓秦昭王曰‘薛公必不破秦以强韩、魏.其攻秦也,欲王之令楚王割东国以与齐,而秦出楚怀王以为和’.君令敝邑以此惠秦,秦得无破而以东国自免也,秦必欲之.楚王得出,必德齐.齐得东国益强,而薛世世无患矣.秦不大弱,而处三晋之西?,三晋必重齐.”薛公曰:“善.”因令韩、魏贺秦,使三国无攻,而不借兵食于西周矣.是时,楚怀王入秦,秦留之,故欲必出之.秦不果出楚怀王.
孟尝君相齐,其舍人魏子为孟尝君收邑入,三反而不致一入.孟尝君问之,对曰:“有贤者,窃假与之,以故不致入.”孟尝君怒而退魏子.居数年,人或毁孟尝君于齐闵王曰:“孟尝君将为乱.”及田甲劫闵王,闵王意疑孟尝君,孟尝君乃奔.魏子所与粟贤者闻之,乃上书言孟尝君不作乱,请以身为盟,遂自刭宫门以明孟尝君.闵王乃惊,而踪迹验问,孟尝君果无反谋,乃复召孟尝君.孟尝君因谢病,归老于薛.闵王许之.
其后,秦亡将吕礼相齐,欲困苏代.代乃谓孟尝君曰:“周最于齐,至厚也,而齐逐之,而听亲弗相吕礼者,欲取秦也.齐、秦合,则亲弗与吕礼重矣.有用,齐、秦必轻君.君不如急北兵,趋赵以和秦、魏,收周最以厚行,且反齐王之信,又禁天下之变?.齐无秦,则天下集齐,亲弗必走,则齐王孰与为其国也!”于是孟尝君从其计,而吕礼嫉害于孟尝君.
孟尝君惧,乃遗秦相穰侯魏冉书曰:“吾闻秦欲以吕礼收齐,齐,天下之强国也,子必轻矣.齐、秦相取以临三晋,吕礼必并相矣,是子通齐以重吕礼也.若齐免于天下之兵,其雠子必深矣.子不如劝秦王伐齐.齐破,吾请以所得封子.齐破,秦畏晋之强,秦必重子以取晋.晋国敝于齐而畏秦,晋必重子以取秦.是子破齐以为功,挟晋以为重;是子破齐定封,秦、晋交重子.若齐不破,吕礼复用,子必大穷.”于是穰侯言于秦昭王伐齐,而吕礼亡.
后齐王灭宋,益骄,欲去孟尝君.孟尝君恐,乃如魏.魏昭王以为相,西合于秦、赵,与燕共伐破齐.齐闵王亡在莒,遂死焉.齐襄王立,而孟尝君中立于诸侯,无所属.齐襄王新立,畏孟尝君,与连和,复亲薛公.文卒,谥为孟尝君.诸子争立,而齐、魏共灭薛.孟尝绝嗣无后也.
初,冯驩闻孟尝君好客,蹑而见之.孟尝君曰:“先生远辱,何以教文也?”冯欢曰:“闻君好士,以贫身归于君.”孟尝君置传舍十日,孟尝君问传舍长曰:“客何所为?”答曰:“冯先生甚贫,犹有一剑耳,又蒯缑.弹其剑而歌曰‘长铗归来乎,食无鱼’.”孟尝君迁之幸舍,食有鱼矣.五日,又问传舍长.答曰:“客复弹剑而歌曰‘长铗归来乎,出无舆’.”孟尝君迁之代舍,出入乘舆车矣.五日,孟尝君复问传舍长.舍长答曰:“先生又尝弹剑而歌曰‘长铗归来乎,无以为家’.”孟尝君不悦.
居期年,冯驩无所言.孟尝君时相齐,封万户于薛.其食客三千人,邑入不足以奉客,使人出钱于薛.岁余不入,贷钱者多不能与其息,客奉将不给.孟尝君忧之,问左右:“何人可使收债于薛者?”传舍长曰:“代舍客冯公形容状貌甚辩,长者,无他伎能,宜可令收债.”孟尝君乃进冯驩而请之曰:“宾客不知文不肖,幸临文者三千余人,邑入不足以奉宾客,故出息钱于薛?.薛岁不入,民颇不与其息.今客食恐不给,愿先生责之.”冯驩曰:“诺.”辞行,至薛,召取孟尝君钱者皆会,得息钱十万.乃多酿酒,买肥牛,召诸取钱者,能与息者皆来,不能与息者亦来,皆持取钱之券书合之.齐为会,日杀牛置酒.酒酣,乃持券如前合之,能与息者,与为期;贫不能与息者,取其券而烧之.曰“孟尝君所以贷钱者,为民之无者以为本业也;所以求息者,为无以奉客也.今富给者以要期,贫穷者燔券书以捐之.诸君强饮食.有君如此,岂可负哉!”坐者皆起,再拜.
孟尝君闻冯驩烧券书,怒而使使召驩.驩至,孟尝君曰:“文食客三千人,故贷钱于薛.文奉邑少,而民尚多不以时与其息,客食恐不足,故请先生收责之.闻先生得钱,即以多具牛酒而烧券书,何?”冯驩曰“然.不多具牛酒即不能毕会,无以知其有余不足.有余者,为要期.不足者,虽守而责之十年,息愈多,急,即以逃亡自捐之.若急,终无以偿,上则为君好利不爱士民,下则有离上抵负之名,非所以厉士民彰君声也.焚无用虚债之券,捐不可得之虚计,令薛民亲君而彰君之善声也?,君有何疑焉!”孟尝君乃拊手而谢之?.
齐王惑于秦、楚之毁,以为孟尝君名高其主而擅齐国之权,遂废孟尝君.诸客见孟尝君废,皆去.冯驩曰:“借臣车一乘,可以入秦者,必令君重于国而奉邑益广,可乎?”孟尝君乃约车币而遣之.冯驩乃西说秦王曰:“天下之游士冯轼结靷西入秦者,无不欲强秦而弱齐;冯轼结靷东入齐者,无不欲强齐而弱秦.此雄雌之国也,势不两立为雄,雄者得天下矣.”秦王跽而问之曰:“何以使秦无为雌而可?”冯驩曰:“王亦知齐之废孟尝君乎?”秦王曰:“闻之.”冯驩曰:“使齐重于天下者,孟尝君也.今齐王以毁废之,其心怨,必背齐;背齐入秦,则齐国之情,人事之诚?,尽委之秦,齐地可得也,岂直为雄也⒀!君急使使载币阴迎孟尝君,不可失时也.如有齐觉悟,复用孟尝君,则雌雄之所在未可知也.”秦王大悦,乃遣车十乘黄金百镒以迎孟尝君.冯驩辞以先行,至齐,说齐王曰:“天下之游士冯轼结靷东入齐者,无不欲强齐而弱秦者;冯轼结靷西入秦者,无不欲强秦而弱齐者.夫秦、齐雌雄之国,秦强则齐弱矣,此势不两雄.今臣窃闻秦遣使车十乘载黄金百镒以迎孟尝君.孟尝君不西则已,西入相秦则天下归之,秦为雄而齐为雌,雌则临淄、即墨危矣.王何不先秦使之未到,复孟尝君,而益与之邑以谢之?孟尝君必喜而受之.秦虽强国,岂可以请人相而迎之哉!折秦之谋,而绝其霸强之略⒆.”齐王曰:“善.”乃使人至境候秦使.秦使车适入齐境,使还驰告之,王召孟尝君而复其相位,而与其故邑之地,又益以千户.秦之使者闻孟尝君复相齐,还车而去矣.
自齐王毁废孟尝君,诸客皆去.后召而复之,冯驩迎之.未到,孟尝君太息叹曰:“文常好客,遇客无所敢失,食客三千有余人,先生所知也.客见文一日废,皆背文而去,莫顾文者.今赖先生得复其位,客亦有何面目复见文乎?如复见文者,必唾其面而大辱之.”冯驩结辔下拜.孟尝君下车接之,曰:“先生为客谢乎?”冯驩曰:“非为客谢也,为君之言失.夫物有必至,事有固然,君知之乎?”孟尝君曰:“愚不知所谓也.”曰:“生者必有死,物之必至也;富贵多士,贫贱寡友,事之固然也.君独不见夫(朝)趣市〔朝〕者乎?明旦,侧肩争门而入;日暮之后,过市朝者掉臂而不顾.非好朝而恶暮,所期物忘其中.今君失位,宾客皆去,不足以怨士而徒绝宾客之路.愿君遇客如故.”孟尝君再拜曰:“敬从命矣.闻先生之言,敢不奉教焉.”
太史公曰:吾尝过薛,其俗闾里率多暴桀子弟,与邹、鲁殊.问其故,曰:“孟尝君招致天下任侠,奸人入薛中盖六万余家矣.”世之传孟尝君好客自喜,名不虚矣.
孟尝君列传(译文)
孟尝君姓田名文.田文的父亲叫靖郭君田婴.田婴,是齐威王的小儿子、齐宣王庶母所生的弟弟.田婴从威王时就任职当权,曾与成侯邹忌以及田忌带兵去救援韩国攻伐魏国.后来成侯与田忌争着得到齐王的宠信而嫌隙很深,结果成侯出卖了田忌.田忌很害怕,就偷袭齐国边境的城邑,没拿下,便逃跑了.这时正赶上齐威王去世,宣王立为国君,宣王知道是成侯陷害田忌,就又召回了田忌并让他做了将领.宣王二年(前341),田忌跟孙膑、田婴一起攻打魏国,在马陵战败魏国,俘虏了魏太子申杀了魏国将领庞涓.宣王七年(前336),田婴奉命出使韩国和魏国,经过他的一番活动使韩国、魏国归服于齐国.田婴陪着韩昭侯、魏惠王在东阿南会见齐宣王,三国结盟缔约后便离开了.第二年,宣王又与梁惠王在甄地盟会.这一年,梁惠王去世.宣王九年(前334),田婴任齐国宰相.齐宣王与魏襄王在徐州盟会互相尊称为王.楚威王 得知这件事,对田婴很恼火,认为是他一手策划的.第二年,楚国进攻齐国,在徐州战败了齐国军队,便派人追捕田婴.田婴派张丑去劝说楚威王,楚威王才算罢休.田婴在齐国任相十一年,宣王去世,闵王立为国君.闵王即位三年,赐封田婴于薛邑.
当初,田婴有四十多个儿子,他的小妾生了个儿子叫文,田文是五月五日出生的.田婴告诉田文的母亲说:“不要养活他.”可是田文的母亲还是偷偷把他养活了.等他长大后,他的母亲便通过田文的兄弟把田文引见给田婴.田婴见了这个孩子愤怒地对他母亲说:“我让你把这个孩子扔了,你竟敢把他养活了,这是为什么?”田文的母亲还没回答,田文立即叩头大拜,接着反问田婴说:“您不让养育五月生的孩子,是什么缘故?”田婴回答说:“五月出生的孩子,长大了身长跟门户一样高,会害父害母的.”田文说:“人的命运是由上天授予呢?还是由门户授予呢?”田婴不知怎么回答好,便沉默不语.田文接着说:“如果是由上天授予的,您何必忧虑呢?如果是由门户授予的,那么只要加高门户就可以了,谁还能长到那么高呢!”田婴无言以对便斥责道:“你不要说了!”
过了一些时候,田文趁空问他父亲说:“儿子的儿子叫什么?”田婴答道:“叫孙子.”田文接着问:“孙子的孙子叫什么?”田婴答道:“叫玄孙.”田文又问:“玄孙的孙叫什么?”田婴说:“我不知道了.”田文说:“您执掌大权担任齐国宰相,到如今已经历三代君王了,可是齐国的领土没有增广,您的私家却积贮了万金的财富,门下也看不到一位贤能之士.我听说,将军的门庭必出将军,宰相的门庭必有宰相.现在您的姬妾可以践踏绫罗绸缎,而贤士却穿不上粗布短衣;您的男仆女奴有剩余的饭食肉羹,而贤士却连糠菜也吃不饱.现在您还一个劲地加多积贮,想留给那些连称呼都叫不上来的人,却忘记国家在诸侯中一天天失势.我私下是很奇怪的.”从此以后,田婴改变了对田文的态度,器重他,让他主持家政,接待宾客.宾客来往不断,日益增多,田文的名声随之传播到各诸侯国中.各诸侯国都派人来请求田婴立田文为太子,田婴答应下来.田婴去世后,追谥靖郭君.田文果然在薛邑继承了田婴的爵位.这就是孟尝君.
孟尝君在薛邑,招揽各诸侯国的宾客以及犯罪逃亡的人,很多人归附了孟尝君.孟尝君宁肯舍弃家业也给他们丰厚的待遇,因此使天下的贤士无不倾心向往.他的食客有几千人,待遇不分贵贱一律与田文相同.孟尝君每当接待宾客,与宾客坐着谈话时,总是在屏风后安排侍史,让他记录孟尝君与宾客的谈话内容,记载所问宾客亲戚的住处.宾客刚刚离开,孟尝君就已派使者到宾客亲戚家里抚慰问候,献上礼物.有一次,孟尝君招待宾客吃晚饭,有个人遮住了灯亮,那个宾客很恼火,认为饭食的质量肯定不相等,放下碗筷就要辞别而去.孟尝君马上站起来,亲自端着自己的饭食与他的相比,那个宾客惭愧得无地自容,就以刎颈自杀表示谢罪.贤士们因此有很多人都情愿归附孟尝君.孟尝君对于来到门下的宾客都热情接纳,不挑拣,无亲疏,一律给予优厚的待遇.所以宾客人人都认为孟尝君与自己亲近.
秦昭王听说孟尝君贤能,就先派泾阳君到齐国作人质,并请求见到孟尝君.孟尝君准备去秦国,而宾客都不赞成他出行,规劝他,他不听,执意前往.这时有个宾客苏代对他说:“今天早上我从外面来,见到一个木偶人与一个土偶人正在交谈.木偶人说:‘天一下雨,你就要坍毁了.’土偶人说:‘我是由泥土生成的,即使坍毁,也要归回到泥土里.若天真的下起雨来,水流冲着你跑,可不知把你冲到哪里去了.’当今的秦国,是个如虎似狼的国家,而您执意前往,如果一旦回不来,您能不被土偶人嘲笑吗?”孟尝君听后,悟出了个中道理,才停止了出行的准备.
齐闵王二十五年(前299),终于又派孟尝君到了秦国,秦昭王立即让孟尝君担任秦国宰相.臣僚中有的人劝说秦王道:“孟尝君的确贤能,可他又是齐王的同宗,现在任秦国宰相,谋划事情必定是先替齐国打算,而后才考虑秦国,秦国可要危险了.”于是秦昭王就罢免了孟尝君的宰相职务.他把孟尝君囚禁起来,图谋杀掉孟尝君.孟尝君知道情况危急就派人冒昧地去见昭的宠妾请求解救.那个宠妾提出条件说:“我希望得到孟尝君的白色狐皮裘.”孟尝君来的时候,带有一件白色狐皮裘,价值千金,天下没有第二件,到秦国后献给了昭王,再也没有别的皮裘了.孟尝君为这件事发愁,问遍了宾客,谁也想不出办法.有一位能力差但会披狗皮盗东西的人,说:“我能拿到那件白色狐皮裘.”于是当夜化装成狗,钻入了秦宫中的仓库,取出献给昭王的那件狐白裘,拿回来献给了昭王的宠妾.宠妾得到后,替孟尝君向昭王说情,昭王便释放了孟尝君.孟尝君获释后,立即乘快车逃离,更换了出境证件,改了姓名逃出城关.夜半时分到了函谷关.昭王后悔放出了孟尝君,再寻找他,他已经逃走了,就立即派人驾上传车飞奔而去追捕他.孟尝君一行到了函谷关,按照关法规定鸡叫时才能放来往客人出关,孟尝君恐怕追兵赶到万分着急,宾客中有个能力较差的人会学鸡叫,他一学鸡叫,附近的鸡随着一齐叫了起来,便立即出示了证件逃出函谷关.出关后约摸一顿饭的工夫,秦国追兵果然到了函谷关,但已落在孟尝君的后面,就只好回去了,当初,孟尝君把这两个人安排在宾客中的时候,宾客无不感到羞耻,觉得脸上无光,等孟尝君在秦国遭到劫难,
终于靠着这两个人解救了他.自此以后,宾客们都佩服孟尝君广招宾客不分人等的做法.
孟尝君经过赵国,赵国平原君以贵宾相待.赵国人听说孟尝君贤能,都出来围观想一睹风采,见了后便都嘲笑说:“原来以为孟尝君是个魁梧的大丈夫,如今看到他,竟是个瘦小的男人罢了.”孟尝君听了这些揶揄他的话,大为恼火.随行的人跟他一起跳下车来,砍杀了几百人,毁了一个县才离去.
齐泯王因为派遣孟尝君去秦国而感到内疚.孟尝君回到齐国后,齐王就让他做齐国宰相,执掌国政.
孟尝君怨恨秦国,准备以齐国曾帮助韩国、魏国攻打楚国为理由,来联合韩国、魏国攻打秦国,为此向西周借兵器和军粮.苏代替西周对孟尝君说:“您拿齐国的兵力帮助韩国、魏国攻打楚国达九年之久,取得了宛、叶以北的地方,结果使韩、魏两国强大起来,如今再去攻打秦国就会越加增强了韩、魏的力量.韩国、魏国南边没有楚国忧虑,北边没有秦国的祸患,那么齐国就危险了.韩、魏两国强盛起来必定轻视齐国而畏惧秦国,我实在替您对这种形势感到不安.您不如让西周与秦国深切交好,您不要进攻秦国,也不要借兵器和粮食.您把军队开临函谷关但不要进攻,让西周把您的心情告诉给秦昭王说‘薛公一定不会攻破秦国来增强韩、魏两国的势力.他要进攻秦国,不过是想要大王责成楚国把东国割给齐国,并请您把楚怀王释放出来以相媾和.’您让西周用这种做法给秦国好处,秦国能够不被攻破又拿楚国的地盘保全了自己,秦国必定情愿这么办.楚王能够获释,也一定感激齐国.齐国得到东国自然会日益强大,薛邑也就会世世代代没有忧患了.秦国并非很弱,它有一定实力,而处在韩国、魏国的西邻,韩、魏两国必定依重齐国.”薛公听了后,立即说:“好.”于是让韩、魏向秦国祝贺,避免了一场兵灾,使齐、韩、魏三国不再发兵进攻,也不向西周借兵器和军粮了.这个时候,楚怀王已经到了秦国,秦国扣留了他,所以孟尝君还是要秦国一定放出楚怀王.但是秦国并没有这么办.
孟尝君任齐国宰相时,一次他的侍从魏子替他去收封邑的租税,三次往返,结果一次也没把租税收回来.孟尝君问他这是什么缘故,魏子回答说:“有位贤德的人,我私自借您的名义把租税赠给了他,所以没有收回来.”孟尝君听后发了火一气之下辞退了魏子.几年之后,有人向齐闵王造孟尝君的谣言说:“孟尝君将要发动叛乱.”等到田君甲劫持了闵王,闵王便猜疑是孟尝君策划的,为避免殃祸孟尝君出逃了.曾经得到魏子赠粮的那位贤人听说了这件事,就上书给闵王申明孟尝君不会作乱,并请求以自己的生命作保,于是在宫殿门口刎颈自杀,以此证明孟尝君的清白.闵王为之震惊,便追查考问实际情况,孟尝君果然没有叛乱阴谋,便召回了孟尝君.孟尝君因此推托有病,要求辞官回薛邑养老.闵王答应了他的请求.
此后,秦国的逃亡将领吕礼担任齐国宰相,他要陷苏代于困境.苏代就对孟尝君说:“周最对于齐王,是极为忠诚的,可是齐王把他驱逐了,而听信亲弗的意见让吕礼做宰相,其原因就是打算联合秦国.齐国、秦国联合,那么亲弗与吕礼就会受到重用了.他们受到重用,齐国、秦国必定轻视您.您不如急速向北进军,促使赵国与秦、魏讲和,招回周最来显示您的厚道,还可以挽回齐王的信用,又能防止因齐、楚联合将造成各国关系的变化.齐国不去依傍秦国,那么各诸侯都会靠拢齐国,亲弗势必出逃,这样一来,除了您之外,齐王还能跟谁一起治理他的国家呢?”于是孟尝君听从了苏代的计谋,因而吕礼嫉恨并要谋害孟尝君.孟尝君很害怕,就给秦国丞相穰侯魏冉写了一封信说:“我听说秦国打算让吕礼来联合齐国,齐国,是天下的强大国家,齐、秦联合成功吕礼将要得势,您必会被秦王轻视了.如果秦、齐相与结盟来对付韩、赵、魏三国,那么吕礼必将为秦、齐两国宰相了,这是您结交齐国反而使吕礼的地位显重啊.再说,即使齐国免于诸侯国攻击的兵祸,齐国还摇雳会深深地仇恨您.您不如劝说秦王攻打齐国.齐国被攻破,我会设法请求秦王把所得的齐国土地封给您.齐国被攻破,秦国会害怕魏国强大起来,秦王必定重用您去结交魏国.魏国败于齐国又害怕秦国,它摇雳推重您以便结交秦国.这样,您既能够凭攻破齐国建立自己的功劳,挟持魏国提高的地位;又可以攻破齐国得到封邑,使秦、魏两国同时敬重您.如果齐国不被攻破,吕礼再被任用,您摇雳陷于极端的困境中.”于是穰侯向秦昭王进言攻打齐国,吕礼便逃离了齐国.
后来,齐闵王灭掉了宋国,愈加骄傲起来,打算除掉孟尝君.孟尝君很恐惧,就到了魏国.魏昭王任用他做宰相,同西边的秦国、赵国联合,帮助燕国攻打并战败了齐国.齐闵王逃到莒,后来就死在那里.齐襄王即位,当时孟尝君在诸侯国之间持中立地位,不从属于哪个君王.齐襄王由于刚刚即位,畏惧孟尝君,便与孟尝君和好,与他亲近起来.田文去世,谥号称孟尝君.田文的几个儿子争着继承爵位,随即齐、魏两国联合共同灭掉了薛邑.孟尝君绝嗣没有后代.
当初,冯欢听说孟尝君乐于招揽宾客,便穿着草鞋远道而来见他.孟尝君说:“承蒙先生远道光临,有什么指教我的?”冯欢回答说:“听说您乐于养士,我只是因为贫穷想归附您谋口饭吃.”孟尝君没再说什么便把他安置在下等食客的住所里,十天后孟尝君询问住所的负责人说:“客人近来做什么了?”负责人回答说:“冯先生太穷了,只有一把剑,还是草绳缠着剑把.他时而弹着那把剑唱道‘长剑啊,咱们回家吧!吃饭没有鱼.’”孟尝君听后让冯欢搬到中等食客的住所里,吃饭有鱼了.过了五天,孟尝君又向那位负责人询问冯欢的情况,负责人回答说:“客人又弹着剑唱道‘长剑啊,咱们回去吧!出门没有车.’”于是孟尝君又把冯欢迁到上等食客的住所里,进出都有车子坐.又过了五天,孟尝君再次询问那位负责人.负责人回答说:“这位先生又曾弹着剑唱道‘长剑啊,咱们回家吧!没有办法养活家.’”孟尝君听了很不高兴.
过了整一年,冯欢没再说什么.孟尝君当时正任齐国宰相,受封万户于薛邑.他的食客有三千人之多,食邑的赋税收入不够供养这么多食客,就派人到薛邑贷款放债.由于年景一年到头都不好,没有收成,借债的人多数不能付给利息,食客的需用将无法供给.对于这种情况,孟尝君焦虑不安,就问左右侍从:“谁可以派往薛邑去收债?”那个住所负责人说:“上等食客住所里的冯老先生从状貌长相看,很是精明,又是个长者,一定稳重,派他去收债该是合适的.”孟尝君便迎进冯欢向他请求说:“宾客们不知道我无能,光临我的门下有三千多人,如今食邑的收入不能够供养宾客,所以在薛邑放了些债.可是薛邑年景不好,没有收成,百姓多数不能付给利息.宾客吃饭恐怕都成问题了,希望先生替我去索取欠债.”冯欢说:“好吧.”便告别了孟尝君,到了薛邑,他把凡是借了孟尝君钱的人都集合起来,索要欠债得到利息十万钱.这笔款项他没送回去,却酿了许多酒,买了肥壮的牛,然后召集借钱的人,能付给利息的都来,不能付给利息的也来,要求一律带着借钱的契据以便核对.随即让大家一起参加宴会,当日杀牛炖肉,置办酒席.宴会上正当大家饮酒尽兴时,冯欢就拿着契据走到席前一一核对,能够付给利息的,给他定下期限;穷得不能付息的,取回他们的契据当众把它烧毁.接着对大家说:“孟尝君之所以向大家贷款,就是给没有资金的人提供资金来从事行业生产;他之所以向大家索债,是因为没有钱财供养宾客.如今富裕有钱还债的约定日期还债,贫穷无力还债的烧掉契据把债务全部废除.请各位开怀畅饮吧.有这样的封邑主人,日后怎么能背弃他呢!”在坐的人都站了起来,连续两次

孟尝君名文,姓田氏。文之父曰靖郭君田婴。田婴者,齐威王少子而齐宣王庶弟也。田
婴自威王时任职用事,与成侯邹忌及田忌将而救韩伐魏。成侯与田忌争宠,成侯卖田忌
。田忌惧,袭齐之边邑,不胜,亡走。会威王卒,宣王立,知成侯卖田忌,乃复召田忌
以为将。宣王二年,田忌与孙膑、田婴俱伐魏,败之马陵,虏魏太子申而杀魏将庞涓。
宣王七年,田婴使於韩、魏,韩、魏服於齐。婴与韩昭侯、魏惠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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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尝君名文,姓田氏。文之父曰靖郭君田婴。田婴者,齐威王少子而齐宣王庶弟也。田
婴自威王时任职用事,与成侯邹忌及田忌将而救韩伐魏。成侯与田忌争宠,成侯卖田忌
。田忌惧,袭齐之边邑,不胜,亡走。会威王卒,宣王立,知成侯卖田忌,乃复召田忌
以为将。宣王二年,田忌与孙膑、田婴俱伐魏,败之马陵,虏魏太子申而杀魏将庞涓。
宣王七年,田婴使於韩、魏,韩、魏服於齐。婴与韩昭侯、魏惠王会齐宣王东阿南,盟
而去。明年,复与梁惠王会甄。是岁,梁惠王卒。宣王九年,田婴相齐。齐宣王与魏襄
王会徐州而相王也。楚威王闻之,怒田婴。明年,楚伐败齐师於徐州,而使人逐田婴。
田婴使张丑说楚威王,威王乃止。田婴相齐十一年,宣王卒,闵王即位。即位三年,而
封田婴於薛。
初,田婴有子四十余人。其贱妾有子名文,文以五月五日生。婴告其母曰:「勿举也。
」其母窃举生之。及长,其母因兄弟而见其子文於田婴。田婴怒其母曰:「吾令若去此
子,而敢生之,何也?」文顿首,因曰:「君所以不举五月子者,何故?」婴曰:「五
月子者,长与户齐,将不利其父母。」文曰:「人生受命於天乎?将受命於户邪?」婴
默然。文曰:「必受命於天,君何忧焉。必受命於户,则可高其户耳,谁能至者!」婴
曰:「子休矣。」
久之,文承闲问其父婴曰:「子之子为何?」曰:「为孙。」「孙之孙为何?」曰:「
为玄孙。」「玄孙之孙为何?」曰:「不能知也。」文曰:「君用事相齐,至今三王矣
,齐不加广而君私家富累万金,门下不见一贤者。文闻将门必有将,相门必有相。今君
后宫蹈绮縠而士不得(短)〔裋〕褐,仆妾余粱肉而士不厌糟糠。今君又尚厚积余藏,
欲以遗所不知何人,而忘公家之事日损,文窃怪之。」於是婴乃礼文,使主家待宾客。
宾客日进,名声闻於诸侯。诸侯皆使人请薛公田婴以文为太子,婴许之。婴卒,谥为靖
郭君。而文果代立於薛,是为孟尝君。
孟尝君在薛,招致诸侯宾客及亡人有罪者,皆归孟尝君。孟尝君舍业厚遇之,以故倾天
下之士。食客数千人,无贵贱一与文等。孟尝君待客坐语,而屏风后常有侍史,主记君
所与客语,问亲戚居处。客去,孟尝君已使使存问,献遗其亲戚。孟尝君曾待客夜食,
有一人蔽火光。客怒,以饭不等,辍食辞去。孟尝君起,自持其饭比之。客惭,自刭。
士以此多归孟尝君。孟尝君客无所择,皆善遇之。人人各自以为孟尝君亲己。
秦昭王闻其贤,乃先使泾阳君为质於齐,以求见孟尝君。孟尝君将入秦,宾客莫欲其行
,谏,不听。苏代谓曰:「今旦代从外来,见木禺人与土禺人相与语。木禺人曰:『天
雨,子将败矣。』土禺人曰:『我生於土,败则归土。今天雨,流子而行,未知所止息
也。』今秦,虎狼之国也,而君欲往,如有不得还,君得无为土禺人所笑乎?」孟尝君
乃止。
齐闵王二十五年,复卒使孟尝君入秦,昭王即以孟尝君为秦相。人或说秦昭王曰:「孟
尝君贤,而又齐族也,今相秦,必先齐而后秦,秦其危矣。」於是秦昭王乃止。囚孟尝
君,谋欲杀之。孟尝君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。幸姬曰:「妾愿得君狐白裘。」此时孟尝
君有一狐白裘,直千金,天下无双,入秦献之昭王,更无他裘。孟尝君患之,遍问客,
莫能对。最下坐有能为狗盗者,曰:「臣能得狐白裘。」乃夜为狗,以入秦宫臧中,取
所献狐白裘至,以献秦王幸姬。幸姬为言昭王,昭王释孟尝君。孟尝君得出,即驰去,
更封传,变名姓以出关。夜半至函谷关。秦昭王后悔出孟尝君,求之已去,即使人驰传
逐之。孟尝君至关,关法鸡鸣而出客,孟尝君恐追至,客之居下坐者有能为鸡鸣,而鸡
齐鸣,遂发传出。出如食顷,秦追果至关,已后孟尝君出,乃还。始孟尝君列此二人於
宾客,宾客尽羞之,及孟尝君有秦难,卒此二人拔之。自是之后,客皆服。
孟尝君过赵,赵平原君客之。赵人闻孟尝君贤,出观之,皆笑曰:「始以薛公为魁然也
,今视之,乃眇小丈夫耳。」孟尝君闻之,怒。客与俱者下,斫击杀数百人,遂灭一县
以去。
齐闵王不自得,以其遣孟尝君。孟尝君至,则以为齐相,任政。
孟尝君怨秦,将以齐为韩、魏攻楚,因与韩、魏攻秦,而借兵食於西周。苏代为西周谓
曰:「君以齐为韩、魏攻楚九年,取宛、叶以北以强韩、魏,今复攻秦以益之。韩、魏
南无楚忧,西无秦患,则齐危矣。韩、魏必轻齐畏秦,臣为君危之。君不如令敝邑深合
於秦,而君无攻,又无借兵食。君临函谷而无攻,令敝邑以君之情谓秦昭王曰『薛公必
不破秦以强韩、魏。其攻秦也,欲王之令楚王割东国以与齐,而秦出楚怀王以为和』。
君令敝邑以此惠秦,秦得无破而以东国自免也,秦必欲之。楚王得出,必德齐。齐得东
国益强,而薛世世无患矣。秦不大弱,而处三晋之西,三晋必重齐。」薛公曰:「善。
」因令韩、魏贺秦,使三国无攻,而不借兵食於西周矣。是时,楚怀王入秦,秦留之,
故欲必出之。秦不果出楚怀王。
孟尝君相齐,其舍人魏子为孟尝君收邑入,三反而不致一入。孟尝君问之,对曰:「有
贤者,窃假与之,以故不致入。」孟尝君怒而退魏子。居数年,人或毁孟尝君於齐闵王
曰:「孟尝君将为乱。」及田甲劫闵王,闵王意疑孟尝君,孟尝君乃奔。魏子所与粟贤
者闻之,乃上书言孟尝君不作乱,请以身为盟,遂自刭宫门以明孟尝君。闵王乃惊,而
踪迹验问,孟尝君果无反谋,乃复召孟尝君。孟尝君因谢病,归老於薛。闵王许之。
其后,秦亡将吕礼相齐,欲困苏代。代乃谓孟尝君曰:「周最於齐,至厚也,而齐王逐
之,而听亲弗相吕礼者,欲取秦也。齐、秦合,则亲弗与吕礼重矣。有用,齐、秦必轻
君。君不如急北兵,趋赵以和秦、魏,收周最以厚行,且反齐王之信,又禁天下之变。
齐无秦,则天下集齐,亲弗必走,则齐王孰与为其国也!」於是孟尝君从其计,而吕礼
嫉害於孟尝君。
孟尝君惧,乃遗秦相穰侯魏冉书曰:「吾闻秦欲以吕礼收齐,齐,天下之强国也,子必
轻矣。齐秦相取以临三晋,吕礼必并相矣,是子通齐以重吕礼也。若齐免於天下之兵,
其雠子必深矣。子不如劝秦王伐齐。齐破,吾请以所得封子。齐破,秦畏晋之强,秦必
重子以取晋。晋国敝於齐而畏秦,晋必重子以取秦。是子破齐以为功,挟晋以为重;是
子破齐定封,秦、晋交重子。若齐不破,吕礼复用,子必大穷。」於是穰侯言於秦昭王
伐齐,而吕礼亡。
后齐闵王灭宋,益骄,欲去孟尝君。孟尝君恐,乃如魏。魏昭王以为相,西合於秦、赵
,与燕共伐破齐。齐闵王亡在莒,遂死焉。齐襄王立,而孟尝君中立於诸侯,无所属。
齐襄王新立,畏孟尝君,与连和,复亲薛公。文卒,谥为孟尝君。诸子争立,而齐魏共
灭薛。孟尝绝嗣无后也。
初,冯驩闻孟尝君好客,蹑蹻而见之。孟尝君曰;「先生远辱,何以教文也?」冯蹻曰
:「闻君好士,以贫身归於君。」孟尝君置传舍十日,孟尝君问传舍长曰:「客何所为
?」答曰:「冯先生甚贫,犹有一剑耳,又蒯缑。弹其剑而歌曰『长铗归来乎,食无鱼
』。」孟尝君迁之幸舍,食有鱼矣。五日,又问传舍长。答曰:「客复弹剑而歌曰『长
铗归来乎,出无舆』。」孟尝君迁之代舍,出入乘舆车矣。五日,孟尝君复问传舍长。
舍长答曰:「先生又尝弹剑而歌曰『长铗归来乎,无以为家』。」孟尝君不悦。
居朞年,冯驩无所言。孟尝君时相齐,封万户於薛。其食客三千人。邑入不足以奉客,
使人出钱於薛。岁余不入,贷钱者多不能与其息,客奉将不给。孟尝君忧之,问左右:
「何人可使收债於薛者?」传舍长曰:「代舍客冯公形容状貌甚辩,长者,无他伎能,
宜可令收债。」孟尝君乃进冯驩而请之曰:「宾客不知文不肖,幸临文者三千余人,邑
入不足以奉宾客,故出息钱於薛。薛岁不入,民颇不与其息。今客食恐不给,愿先生责
之。」冯驩曰;「诺。」辞行,至薛,召取孟尝君钱者皆会,得息钱十万。乃多酿酒,
买肥牛,召诸取钱者,能与息者皆来,不能与息者亦来,皆持取钱之券书合之。齐为会
,日杀牛置酒。酒酣,乃持券如前合之,能与息者,与为期;贫不能与息者,取其券而
烧之。曰:「孟尝君所以贷钱者,为民之无者以为本业也;所以求息者,为无以奉客也
。今富给者以要期,贫穷者燔券书以捐之。诸君强饮食。有君如此,岂可负哉!」坐者
皆起,再拜。
孟尝君闻冯驩烧券书,怒而使使召驩。驩至,孟尝君曰:「文食客三千人,故贷钱於薛
。文奉邑少,而民尚多不以时与其息,客食恐不足,故请先生收责之。闻先生得钱,即
以多具牛酒而烧券书,何?」冯驩曰:「然。不多具牛酒即不能毕会,无以知其有余不
足。有余者,为要期。不足者,虽守而责之十年,息愈多,急,即以逃亡自捐之。若急
,终无以偿,上则为君好利不爱士民,下则有离上抵负之名,非所以厉士民彰君声也。
焚无用虚债之券,捐不可得之虚计,令薛民亲君而彰君之善声也,君有何疑焉!」孟尝
君乃拊手而谢之。
齐王惑於秦、楚之毁,以为孟尝君名高其主而擅齐国之权,遂废孟尝君。诸客见孟尝君
废,皆去。冯驩曰:「借臣车一乘,可以入秦者,必令君重於国而奉邑益广,可乎?」
孟尝君乃约车币而遣之。冯驩乃西说秦王曰:「天下之游士冯轼结靷西入秦者,无不欲
强秦而弱齐;冯轼结靷东入齐者,无不欲强齐而弱秦。此雄雌之国也,势不两立为雄,
雄者得天下矣。」秦王跽而问之曰:「何以使秦无为雌而可?」冯驩曰:「王亦知齐之
废孟尝君乎?」秦王曰:「闻之。」冯驩曰:「使齐重於天下者,孟尝君也。今齐王以
毁废之,其心怨,必背齐;背齐入秦,则齐国之情,人事之诚,尽委之秦,齐地可得也
,岂直为雄也!君急使使载币阴迎孟尝君,不可失时也。如有齐觉悟,复用孟尝君,则
雌雄之所在未可知也。」秦王大悦,乃遣车十乘黄金百镒以迎孟尝君。冯驩辞以先行,
至齐,说齐王曰:「天下之游士冯轼结靷东入齐者,无不欲强齐而弱秦者;冯轼结靷西
入秦者,无不欲强秦而弱齐者。夫秦齐雄雌之国,秦强则齐弱矣,此势不两雄。今臣窃
闻秦遣使车十乘载黄金百镒以迎孟尝君。孟尝君不西则已,西入相秦则天下归之,秦为
雄而齐为雌,雌则临淄、即墨危矣。王何不先秦使之未到,复孟尝君,而益与之邑以谢
之?孟尝君必喜而受之。秦虽强国,岂可以请人相而迎之哉!折秦之谋,而绝其霸强之
略。」齐王曰:「善。」乃使人至境候秦使。秦使车适入齐境,使还驰告之,王召孟尝
君而复其相位,而与其故邑之地,又益以千户。秦之使者闻孟尝君复相齐,还车而去矣

自齐王毁废孟尝君,诸客皆去。后召而复之,冯驩迎之。未到,孟尝君太息叹曰:「文
常好客,遇客无所敢失,食客三千有余人,先生所知也。客见文一日废,皆背文而去,
莫顾文者。今赖先生得复其位,客亦有何面目复见文乎?如复见文者,必唾其面而大辱
之。」冯驩结辔下拜。孟尝君下车接之,曰:「先生为客谢乎?」冯驩曰:「非为客谢
也,为君之言失。夫物有必至,事有固然,君知之乎?」孟尝君曰:「愚不知所谓也。
」曰:「生者必有死,物之必至也;富贵多士,贫贱寡友,事之固然也。君独不见夫(
朝)趣市〔朝〕者乎?明旦,侧肩争门而入;日暮之后,过市朝者掉臂而不顾。非好朝
而恶暮,所期物忘其中。今君失位,宾客皆去,不足以怨士而徒绝宾客之路。愿君遇客
如故。」孟尝君再拜曰:「敬从命矣。闻先生之言,敢不奉教焉。」
太史公曰:吾尝过薛,其俗闾里率多暴桀子弟,与邹、鲁殊。问其故,曰:「孟尝君招
致天下任侠,奸人入薛中盖六万余家矣。」世之传孟尝君好客自喜,名不虚矣。

收起